查看原文
其他

秦松| 詩的感性與文化知性隨想

秦松 新大陸詩刊 2022-08-08

點擊上方藍字 關注新大陸詩刊       

龍翔、錢云可雕塑:李金發 林風眠 林文錚 遊學柏林

◇原文刊登於《新大陸》詩刊 2005年8月89期



秦松(1932-2007),1932年生於安徽,來台就讀北師美術科,後師李仲生習畫,加入東方畫會、中國現代版畫會。1960年以版畫作品「太陽節」獲得巴西聖保羅雙年展榮譽獎,1969年赴紐約定居創作,1993年國立歷史博物館為之舉辦「秦松六十回顧展」。秦松善繪畫與詩文,慣用極簡的線條,透過深入的靈思哲意呈現人、自然與大地的詩意與哲思。




詩的感性與文化知性隨想



秦松


 

 詩是否是吾人唯一用來訴怨的工具?是否是抱怨終生哀嘆的發聲器?可否是生命品質與思想硬度的過濾?或許是歡敘離愁哀痛與狂喜的總和?


 詩無詩“神”,只有靠詩“人”自己,以血肉之“心”守護生靈之生之痛之哀之美之愛。在現實與生存的願望中,在自然與非自然的人文中。


 如果錯誤也是一種美,悲哀也是一種美,鄉愁也是一種美,然而,錯誤的悲哀在鄉愁裡的詩與詩人,良善的可哀,可愛的可憐,都以詩為外表包裝。


 含蓄之美與包裝之美,前者以心領,後者以目識,有人說以神會與靈視,未免過於誇張了。


 詩無定論,詩在詩的規律上運生,老化而不致於死亡。所謂“源頭活水”說,多源頭的活水,才不致枯竭成“行到水窮處”,要坐下來“看雲”。看雲是被動的,不如坐下來“抽菸”主動,而升起自我的青空。


 心源的源頭以自我開發,開心以活流,“哀莫大於心死”,何不開心於活的心聲?開心一如開源。


 少年強說愁,老大徒傷悲,兩極的慣性慨歎,可能是不得已的“美麗錯誤”,不一定是詩與生命的必然終局。


 有很多寫文章的人,以“如詩如畫”來形容眼前的概念之美,我想彼等是排除了“愁”與“哀”的欣賞心情來說的“心曠神逸”。


 少年愁的詩人們,無論中外,大都以“戀歌”與“哀歌”起“家”,有無例外?無例外的已經不寫詩了(不知是否還讀詩?),例外的人還在繼續寫詩,與生命同步以行。內在生命與外在生存時空,無可離異的發展,“哀樂中年”之後,是生命的也是詩的再生再創期,有些人寫的還是以前的詩詩。


 有的詩人未到中年已早逝,留下少年愁的哀歌,如果彼等不早逝,而繼續寫詩的話,當是另種視野與情懷的創作,才足以為續。生命無可重複,創作又何以重複?沒有話說不如不說。


 現在還有人談艾略特,艾略特〈荒原〉之後就“荒”了,如早年李金髮〈棄婦〉之後就“棄”了,阿保里奈爾〈橋〉的哀歌之後就“哀”了,不過阿保君早逝於三十多歲,將要進入中年,不能以我七十多歲的心胸來看。


 李金髮之棄,由於年歲增長與漂流異鄉而棄之,不再重複少年愁,也不再以鄉愁太息而寫詩,是文化知性成熟的認知,如以少年的玩意兒而無可以為繼,流於騷人墨客只會發“牢騷”而已。


 又想起戴望舒,從少年的〈雨巷〉到中年後的〈災難的歲月〉,當然,後者是以成熟的生命體驗創作的,不像前者以少年的情愁,當其生命成熟視界大開之後,彼已作了自我的否決。至於徐志摩,也是三十多歲而逝,其所有的作品,大都是一些浪漫的情緒,少年夢幻情愁放大在音韻格律裡(豆腐乾的新月)。與他同年代的聞一多,一開始就有關懷社會的人間性感思,其普羅大眾傾向的內涵與他要的音韻格律不大協調。生命成熟後,彼以文化的知性走向“考古”去了,越考越古的學者,也不再寫詩了。因而有一個不是結論的結論,學者與詩人是兩回事,正如教授與畫家也是兩回事。


 “詩無定論,約定俗成”,“俗”定之後,可能要有懷疑與反思了。對於古典舊詩的反思,而產生了新詩現代詩以及後現代詩,這些既成的詩發展到某期某時,也不例外於反思之外。


 有很多人喜歡德國已故近現代詩人里爾克的後期具有詩思的詩(彼是否在中年前後死的沒有資料,要查一查),由於生命成熟的體驗,中年前便受了法國雕塑家羅丹〈思想者〉創作的啟發。雕塑家以生命飽和的眼、心、手觸摸雕琢泥土、石頭、鋼鐵等物質成形,賦予鋼鐵、石頭、泥土以人的血熱生命與冷凝的思考,里爾克為羅丹工作受其影響,而有了後半生深厚思維性的作品。中國的李金髮,早年寫詩,後投身於雕塑的創作,我們對其雕塑作品很陌生,比對其少量詩作印象更模糊。這不能怪李金髮個人沒有創作,毫無疑問的是中國近現代文化繼往開來存續的問題,不珍惜創作者的心血,不重視文化藝術遺產的收藏與愛護,尤其是雕塑不像寫詩,更需公眾的視覺空間,與創作的環境。缺乏文化知性認知與欣賞,加上政治干預“攪局”,老是以“約定俗成”的庸俗品味,質疑新創作品,問題由此而生。排除政治干擾,專業性的欣賞與評論,以及作者自我,都必要以文化知性的發展加以反思。還有收藏家與出版家等,無論民間官方,養成專業,走出“約定俗成”的視覺之外,至於新的詩畫藝術發展到某個年代時期,也不免要“約定俗成”,但要把新俗舊俗時代美感精神層次分清楚一點。對歷史文化長流“泥沙俱下”,以便於沙裡淘金,而減少到最少的“遺珠”之憾。則人與文化詩與藝術有福了,人文生態之外,自然的生態秩序異化,由新科技人來說。

 


2004年歲末在直射市

 


 餘話:寫詩的老友瘂弦〈深淵〉之後就“淵”了,其他寫作並未停下,也可用我之理論為由,為其不寫詩而作自解。不能以傳統的“江郎才盡”一句話,來簡單的“假設”耳。“江郎才盡”者,也是另種“俗”定之見也。

 

 
 相 關 閱 讀


秦松| 詩與情色

秦松| 圓中之圓方外之方
秦松|散思於詩
秦松 | 詩是人話





 近期回顧


師力斌  |情感使技巧飛起來

藍亭| 隨意且弱智,是形式主義的死穴

書訊 | 陳銘華《散文詩五論》再版

林忠成|多元混生的詩叢林

向明|煽情詩的現代情趣

譚五昌|論蔡克霖〈大雁塔〉



  

主編 / 陳銘華   
 編委 / 陳銘華 遠方 達文顧問 / 非馬 鄭愁予 葉維廉 張錯 羅青公眾號編輯 / 蘇拉



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

文章有问题?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